到處都有陽光——可是,雷州半島的陽光卻與眾不同。眼睛被直射得睜不開時,還能夠聞到空氣中的那種剛烈和強悍,身體也能夠感受到陽光的存在:熱浪一陣又一陣地撲上來,象貪吃的孩子不肯離開食物一樣。
雷州半島陽光哺育著的是一片椰風蕉雨。到處都象是綠色的天堂大片大片飽吸陽光的植物瘋長著,呈現出千奇百態(tài),肥大的,細小的;透明的,厚重的;密不透風的,窈窕作態(tài)的……透過這百態(tài)千姿,我有一種強烈得不能自拔的感覺,那就是,生命在這里是盡情地釋放著的,生存顯得格外自由——成長的道路當然不盡一帆風順。雷州半島上的植物雖然嘗盡陽光百般恩寵,可是,這并不意味著它們的生命就是平順的——七月,在陽光的背后,還有臺風的陰影。
臺風一來,連陽光也一并收去,天地間一片渾渾然。聽吧,到處是天鼓在擂動,風挾裹著千軍萬馬橫掃而過,仿佛整個世界都倒轉過來了。臺風過后,樹木凌亂,花草更是蹤影難尋,眼前端的是“萬般狼藉,千種不堪”。可是,哪怕只過三天,一個嶄新的世界就重現在你的面前。陽光,已經回來,不帶一點過去的陰影和昨日的悲傷,剛剛烈烈的,象一個壯實的小伙子在疲憊之后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,力量在他的身上重新復蘇,他對世界重新充滿熱切的希望,一個大膽的想法正在他的內心深處萌生,:那就是,讓一切重生!
在這樣的陽光中,樹木將一些細嫩、象剛從睡夢中睜開的眼睛一樣的綠意爬上了枝頭,悄悄地,無聲無息地,有些羞答答,有些小調皮……花草們也失而復返,好象他們不是消失了,只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上課時溜了個小號兒,等到精彩內容出現,他們重新回到課堂上。
象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過一樣,陽光把葉片照得如人心一樣透亮。風輕輕一吹,即刻如千萬眼波在蕩漾、搖曳。而在葉片的下面,卻是溫和的陰影,里面躲著一群蟬——這些與我們同樣熱愛陽光的短命歌手,它們在拼著性命歌唱著。在遠方,空氣仿佛不復存在,藍色天宇透明、高遠,很象少年時候的心事。
陽光嘩啦啦地打過去,一片坦蕩和光明磊落。一切事物都有著如此鮮明的線條、明晰的輪廓:那是誰筆下的油畫呢?